鲁迅是冷峭的高山,不经历沧桑世事难以明了。胡适是开满鲜花的平原,随时随地都能获得如沐春风之感。汪曾祺是精致的园林。有小桥流水,乱石横空、修竹茅屋,野菜清茶,锅碗瓢盆,让人觉得亲切。他一生慢悠悠的,画几幅画,写几笔字,炒几个小菜,喝口浓茶,写写文章。多少年之后,我们才知道,这叫小日子。

泡茶馆,涨学问

江南人冯时可入云南时,看滇西清泉,感叹此地苍山洱海绝境,但寺无好茶,辜负了大好的日月。同是江南人,徐霞客则在云南发现了独特的饮茶风范。

多年后,他们的同乡人汪曾祺,在茶里找到了另一个乐园。他直言不讳地说,自己的学问与才情是在昆明茶馆里泡出来的。

泡茶馆对联大学生有些什么影响?答曰:第一,可以养其浩然之气。联大的学生自然也是贤愚不等,但多数是比较正派的。那是一个污浊而混乱的时代,学生生活又穷困得近乎潦倒,但是很多人却能自许清高,鄙视庸俗,并能保持绿意葱笼的幽默感,用来对付恶浊的穷困,并不颓丧灰心,这跟泡茶馆是有些关系的。第二,茶馆出人才。联大学生上茶馆,并不只是穷泡,除了瞎聊,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读书的。联大图书馆座位不多,宿舍里没有桌凳,看书多半在茶馆里。联大同学上茶馆很少不挟着一本乃至几本书的。不少人的论文、读书报告,都是在茶馆写的。有一年一位姓石的讲师的《哲学概论》期终考试,我就是把考卷拿到茶馆里去答好了再交上去的。联大八年,出了很多人才。研究联大校史,搞“人才学”,不能不了解了解联大附近的茶馆。第三,泡茶馆可以接触社会。我对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生活都发生兴趣,都想了解了解,跟泡茶馆有一定关系。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人,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

年轻时的汪曾祺,1946年摄

汪曾祺是1939年进入西南联大读书的,然而他逃课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多。学生逃课,有损老师尊严,系主任朱自清比较上火,经常点卯,事后经常严厉批评逃课学生。文学教授闻一多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期末考试,照样给高分。因为汪确实有才。有一次,他给人代写文章交差,闻一多不知情,大声评价说,这文章比汪曾祺写的都好。

逃课的原因,一是为了读书,一是为了喝茶。这种生活,昆明人叫“坐茶馆”,汪曾祺按照北方叫法称为“泡茶馆”,“持续长久地沉浸其中,像泡泡菜似的泡在里面。”

泡茶馆是联大学生对本土茶生活的命名。因为他们往往在茶馆待的时间更长,更久。

“从西南联大新校舍出来,有两条街,凤翥街和文林街,都不长。这两条街上至少有不下十家茶馆。”汪曾祺住在民强巷,离他很近的一家茶馆叫“广发茶社”,是广东人开的,他经常去,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字号。

另一家茶馆则是蔡元培、鲁迅、周作人的绍兴老乡开的。汪曾祺等人囊中羞涩时,常打发学生中的绍兴小老乡去找店老板借钱,到手之后,直奔南屏电影院。进入昆明茶馆的,除了联大学生,还有相士、“马锅头”,做小买卖的商贩,还有“唱围鼓”的。与胡适、陈独秀等人“打茶围”不同,汪曾祺观察到昆明茶馆里的“唱围鼓”和舒新城观察成都茶馆里的“打围鼓”,表演的背后,都指向生存的压力,茶馆要借此招徕生意,表演者要从中抽取钱利,维护生存。

汪曾祺与沈从文,1962年摄

在西南联大,只有沈从文的课,汪曾祺不逃课,而沈氏对他也青眼有加,亲自指导小说写作,帮忙联系发表文章,求人提供饭碗,师生间因此引出了一段佳话。茶馆里喝茶读书之外,顺手写个文章啥的,自然不在话下。

张恨水的《啼笑因缘》和巴金的《憩园》都是在茶泡中诞生的,汪曾祺说:“我这时才开始学写作,我的最初几篇小说,即是在这家茶馆里写的。茶馆离翠湖很近,从翠湖吹来的风里,时时带有水浮莲的气味。”他说的这家茶馆在文林街,大学二年级时,曾经常跟两个外文系的同学泡在这家茶馆,“有时整整坐一上午,彼此不交一语。”

抗战时期,学生在茶馆似乎是一个典型。跟汪曾祺同年出生的唐德刚在重庆沙坪坝读书时,也坐茶馆,四年大学,“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茶馆里喝‘玻璃’喝掉的。”唐德刚观察下茶馆生活如在眼前:

那些茶馆都是十分别致的。大的茶馆通常台前炉上总放有大铜水壶十来只;门后篱边,则置有溺桶一排七八个。在水壶与溺桶之间川流不息的便是这些蓬头垢面、昂然自得的、二十岁上下的“大学者”、“真名士”。那种满肚子不合时宜的样子,一个个真都是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再生,稍嫌不够罗曼蒂克的,便是生不出苏、柏二公那一把大胡子。诸公茶余溺后,伸缩乎竹椅之上,打桥牌则“金刚钻”、“克鲁伯”,纸声飕飕;下象棋则过河卒子拼命向前……无牌无棋,则张家山前,李家山后;饮食男女,政治时事……粪土当年万户侯!乖乖,真是身在茶馆,心存邦国,眼观世界,牛皮无边。M.cY260.COM

唐德刚晚年接受媒体专访乐视视频截图

这群泡茶馆的人看起来一副闲得蛋疼、虚度光阴的样子。但唐德刚后来总结说:“笔者在海外教书,算来也二十多年。所参加的各种民族,各式各样的学术讨论会,也为数不少。但是那些‘会’就很少比我们当年沙坪坝上的茶馆seminar更有才气,更富智慧。”

他认为当年那些才气纵横的沙坪坝旧侣,本质上也是精英人才。如唐德刚在这段泡茶馆的生活,就自己总结出一套治学方法,他颇为自得的说:“笔者之所以不惮烦,把自己这篇上不得台盘的茶馆作文也重叙了一大遍,主要是我觉得,那时我们沙坪坝茶馆里一群二十上下的臭皮匠谈的‘学问’,似乎已经突破了胡适之先生所倡导的‘治学方法’的框架了。”

唐德刚当年选修“文字学”,从一个“县”字出发,最后写出一篇《中国郡县起源考——兼论封建社会之蜕变》,很受顾颉刚的看重,顾氏也曾对他勉励有嘉,要他“多治商史”。唐德刚是有本钱说这话,他晚年专攻口述史,成为一代大家,史学上的成就自然非胡适可比。

昆明龙头街棕皮营林徽因故居,朱仁严摄

昆明后联大时期的茶馆

林徽因的昆明茶馆描述道:

这是立体的构画,

描在这里许多样脸

在顺城脚的茶铺里

隐隐起喧腾声一片。

各种的姿势,生活

刻划着不同方面:

茶座上全坐满了,笑的,

皱眉的,有的抽着旱烟。

西南联大的旧址在今云南师范大学,穿过一二一大街,走过文化巷,就到茶馆林立的文林街,再往下走,就是青云街以及翠湖周边区域,云南大学正门也在这里。

比汪曾祺他们晚10年到昆明上学的赵仲牧等一批新学子,在云南大学延续了西南联大学生泡茶馆的风气。

从1949到1953年,整整四个年头,除了偶尔涉足街东头的茶铺,听听滇戏清唱外,街西头几家茶舍我几乎是每日必到的常客。

大学生对“泊来品”颇感兴趣桥牌是泊来品,是一种高雅的智力游戏,桥牌之戏是当时大学生酷爱的娱乐之一。茶舍里的小方桌很适合四个人围座打桥牌,两开间的铺面,往往在同一时间摆开了好几个桥牌的战场。现代打桥牌用汉语叫牌,那时习惯用英语叫牌。下午或傍晚,假如你在云大东门外闲逛,老远即可听见“onespade”,“twodiamond”……的声浪,可算是四十年代末和五十年代初青云街的一大特色。街西头忽高忽低的洋叫牌声,同街东头震耳欲聋的滇剧锣鼓声,一洋一土,互相呼应,形成了很有趣的文化反差。

赵仲牧说,青云街西头的茶舍,是校园的扩展和课堂的延伸。云大中文系的教授刘文典带着浓重的口音在茶舍里讲解温(庭筠)、李(商隐)诗。刘尧民讲《词与音乐》,张若铭谈纪德。他感叹说,“抗战后期和五十年代初期,青云街的茶舍成了当时文化信息的集散地。”

泡茶馆的风险也是那代人共同的警告。汪曾祺观察下的正义路茶馆、老舍观察下的北京茶馆、闻一名的《茶馆小调》,都指向同一个词汇:莫谈国事。

赵仲牧回忆说,“1949年12月以前,有些茶铺贴上‘休谈国事’的条幅,‘茶馆小调’也应运而生,但怎能禁止得了大学生和知识阶层谈论‘国事’和‘天下事’。12月以后,青云街茶舍里的条幅不见了,‘茶馆小调’也过时了,但畅谈‘国事’和‘天下事’却另有一种无形的禁忌。”

赵仲牧先生在青云街茶馆参与了“12·1”运动的讨论,又去听了闻一多最后一次演讲,他说“李闻事件”给青云街西头的茶客带来一股愤怒激昂的情绪。但后来的茶馆,“青云街西段的气氛变了,茶馆和店铺全都提前关门,街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昏黄的路灯下,云大东大门内外全是军警和便衣,任何人均不准进也不准出,我只好离开青云街。第二天凌晨,枪声大作,众多军警围攻会泽院。‘9·9’整肃事件之后,学生有的回家,有的下乡,有的进了‘夏令营’。青云街西段的茶客稀少了,谈笑声和叫牌声暂时归于寂静。”

又过了这么多年,今天的学子还会上茶馆吗?

晚年汪曾祺

茶客汪曾祺

汪曾祺在大理写过一副对联:“苍山负雪,洱海流云”,给武夷山招待所的对联则是“四周山色临窗秀,一夜溪声入梦清”,一派恬淡闲适。

这样的地方,总是让人忍不住要喝茶。杨丽萍、叶永青、野夫、普明一干人,在这里玩出了一个下午茶。2014年,我们受到邀请,来到大理办了一场茶会,用高脚杯喝萃取的茶膏,弹吉他的是周云蓬,讲段子的是野夫。

汪曾祺喝茶不挑,青茶、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都入得口,喝茶的频率也很高,一天要换三次叶子。但对茶的品级是有要求的,好的留着喝,差的则用来煮茶叶蛋。他曾经谦虚说自己对茶是外行,却总结了一套标准,以为“深、热、满三字尽茶理”。看起来,他年轻时泡茶馆,多少也学了几招。何况他喝茶是家传的。

汪曾琪小时候观察祖父用宜兴泡龙井,再用细瓷小杯分茶饮用。那时,祖父一边教读《论语》,一边分茶给他喝。

1947年,汪曾祺在杭州喝过一次龙井茶之后,才知道水对于茶叶重要性。这使他想起在昆明喝茶的愉快时光:“骑马到黑龙潭,疾驰之后,下马到茶馆里喝一杯泉水泡的茶,真是过瘾。”他还批评盐城的水不好,泡茶用的水要接雨水存在缸里备用。还说菏泽的水最不好吃,没法泡茶喝。这大概跟胡适和闻一多在国外没茶喝的感受是一样一样的。照他的描述,这菏泽水估计还不如闻一多喝的白开水。汪曾祺不喜欢花茶,只喜欢老舍家的花茶。他还在苏州东山“雕花楼”喝过碧螺春,在湖南桃源喝过擂茶。

汪曾祺说,“茶可入馔,制为食品”,这可能是他精通厨艺的一种自然联想。不仅如此,他还动手煮过茶粥,自以为很好喝。但他觉得茶叶烤鸭子,有茶香而无茶味。想来,这跨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茶归茶,美食归美食,汪曾祺自然很清楚界线在哪里。

做菜要实践。要多吃,多问,多看(看菜谱),多做。一个菜点得试烧几回,才能掌握咸淡火候。冰糖肘子、乳腐肉,何时炮软入味,只有神而明之,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富于想象。想得到,才能做得出。我曾用家乡拌荠菜法凉拌菠菜。半大菠菜(太老太嫩都不行),入开水锅焯至断生,捞出,去根切碎,入少盐,挤去汁,与香干(北京无香干,以熏干代)细丁、虾米、蒜末、姜末一起,在盘中抟成宝塔状,上桌后淋以麻酱油醋,推倒拌匀。有余姚作家尝后,说是“很像马兰头”。这道菜成了我家待不速之客的应急的保留节目。有一道菜,敢称是我的发明:塞肉回锅油条。油条切段,寸半许长,肉馅剁至成泥,入细葱花、少量榨菜或酱瓜末拌匀,塞入油条段中,入半开油锅重炸。嚼之酥碎,真可声动十里人。

鲁迅是冷峭的高山,不经历沧桑世事难以明了。胡适是开满鲜花的平原,随时随地都能获得如沐春风之感。汪曾祺是精致的园林。有小桥流水,乱石横空、修竹茅屋,野菜清茶,锅碗瓢盆,让人觉得亲切。有时,就连我在曼松村吃清炖土鸡时,总也觉得老汪就在我们身边。

汪曾祺不但是美食家,动手能力更强,炒得一手好菜。历史上有名的厨子都厉害,汪曾祺情迷美食,实在活得通透。有些年,汪曾祺被江青拉去写革命样板戏,老汪顺带发明了一句“人走茶凉”,实在是洞若观火。他点评江青说过的话,觉得“小萝卜去皮,真是煞风景”一句说得好。当时做菜的厨师巴结江青,做凉拌小萝卜时,把皮给削了,老汪的观点是,“萝卜去皮,吃起来不香”。

扩展阅读

汪曾祺:寻常茶话


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茶是喝的,而且喝得很勤,一天换三次叶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坐水,沏茶。但是毫不讲究。对茶叶不挑剔。青茶、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但有便喝。茶叶多是别人送的,喝完了一筒,再开一筒。喝完了碧螺春,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

但是不论什么茶,总得是好一点的。太次的茶叶,便只好留着煮茶叶蛋。《北京人》里的江泰认为喝茶只是“止渴生津利小便”,我以为还有一种功能,是:提神。《陶庵梦忆》记闵老子茶,说得神乎其神。

我则有点像董日铸,以为“浓、热、满三字尽茶理”。我不喜欢喝太烫的茶,沏茶也不爱满杯。我的家乡论为客人斟茶斟酒:“酒要满,茶要浅。”茶斟得太满是对客人不敬,甚至是骂人。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字:浓。我喝茶是喝得很酽的。曾在机关开会,有女同志尝了我的一口茶,说是“跟药一样”。

我读小学五年级那年暑假,我的祖父不知怎么忽然高了兴,要教我读书。“穿堂”的右侧有两间空屋。里间是佛堂,挂了一幅丁云鹏画的佛像,佛的袈裟是朱红的。佛像下,是一尊乌斯藏铜佛。我的祖母每天早晚来烧一炷香。外间本是个贮藏室,房梁上挂着干菜,干的粽叶,靠墙有一坛“臭卤”,面筋、百叶、笋头、苋菜秸都放在里面臭。临窗设一方桌,便是我的书桌。

祖父每天早晨来讲《论语》一章,剩下的时间由我自己写大小字各一张。大字写《圭峰碑》,小字写《闲邪公家传》,都是祖父从他的藏帖里拿来给我的。隔日作文一篇,还不是正式的八股,是一种叫做“义”的文体,只是解释《论语》的内容。题目是祖父出的。我共做了多少篇“义”,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题是“孟之反不伐义”。

祖父生活俭省,喝茶却颇考究。他是喝龙井的,泡在一个深栗色的扁肚子的宜兴砂壶里,用一个细瓷小杯倒出来喝。他喝茶喝得很酽,一次要放多半壶茶叶。喝得很慢,喝一口,还得回味一下。

他看看我的字、我的“义”;有时会另拿一个杯子,让我喝一杯他的茶。真香。从此我知道龙井好喝,我的喝茶浓酽,跟小时候的熏陶也有点关系。

后来我到了外面,有时喝到龙井茶,会想起我的祖父,想起孟之反。

我的家乡有“喝早茶”的习惯,或者叫做“上茶馆”。上茶馆其实是吃点心,包子、蒸饺、烧麦、千层糕……茶自然是要喝的。在点心未端来之前,先上一碗干丝。我们那里原先没有煮干丝,只有烫干丝。干丝在一个敞口的碗里堆成塔状,临吃,堂倌把装在一个茶杯里的佐料——酱油、醋、麻油浇入。喝热茶、吃干丝,一绝!

抗日战争时期,我在昆明住了7年,几乎天天泡茶馆。“泡茶馆”是西南联大学生特有的说法。本地人叫做“坐茶馆”,“坐”,本有消磨时间的意思,“泡”则更胜一筹。这是从北京带过去的一个字,“泡”者,长时间地沉溺其中也,与“穷泡”、“泡蘑菇”的“泡”是同一语源。

联大学生在茶馆里往往一泡就是半天。干什么的都有。聊天、看书、写文章。有一位教授在茶馆里读梵文。有一位研究生,可称泡茶馆的冠军。此人姓陆,是一怪人。他曾经徒步旅行了半个中国,读书甚多,而无所著述,不爱说话。他简直是“长”在茶馆里。上午、下午、晚上,要一杯茶,独自坐着看书。他连漱洗用具都放在一家茶馆里,一起来就到茶馆里洗脸刷牙。听说他后来流落在四川,穷困潦倒而死,悲夫!

昆明茶馆里卖的都是青茶,茶叶不分等次,泡在盖碗里。文林街后来开了一家“摩登”茶馆,用玻璃杯卖绿茶、红茶——滇红、滇绿。滇绿色如生青豆,滇红色似“中国红”葡萄酒,茶味都很厚。滇红尤其经泡,三开之后,还有茶色。我觉得滇红比祁(门)红、英(德)红都好,这也许是我的偏见。当然比斯里兰卡的“利普顿”要差一些——有人喝不来“利普顿”,说是味道很怪。人之好恶,不能勉强。

我在昆明喝过烤茶。把茶叶放在粗陶的烤茶罐里,放在炭火上烤得半焦,倾入滚水,茶香扑人。几年前在大理街头看到有烤茶罐卖,犹豫一下,没有买。买了,放在煤气灶上烤,也不会有那样的味道。

1946年冬,开明书店在绿杨邨请客。饭后,我们到巴金先生家喝功夫茶。几个人围着浅黄色的老式圆桌,看陈蕴珍(萧珊)“表演”:濯器、炽炭、注水、淋壶、筛茶。每人喝了三小杯。我第一次喝功夫茶,印象深刻。这茶太酽了,只能喝三小杯。在座的除巴先生夫妇,有靳以、黄裳。一转眼,43年了。靳以、萧珊都不在了。巴老衰病,大概没有喝一次功夫茶的兴致了。那套大概也不在了。

我在杭州喝过一杯好茶。

1947年春,我和几个在一个中学教书的同事到杭州去玩。除了“西湖景”,使我难忘的有两样方物,一是醋鱼带把。所谓“带把”,是把活草鱼的脊肉剔下来,快刀切为薄片,其薄如纸,浇上好秋油,生吃。鱼肉发甜,鲜脆无比。

我想这就是中国古代的“切脍”。一是在虎跑喝的一杯龙井。真正的狮峰龙井雨前新芽,每蕾皆一旗一枪,泡在玻璃杯里,茶叶皆直立不倒,载浮载沉,茶色颇淡,但入口香浓,直透脏腑,真是好茶!只是太贵了。

一杯茶,一块大洋,比吃一顿饭还贵。狮峰茶名不虚传,但不得虎跑水不可能有这样的味道。我自此方知道,喝茶,水是至关重要的。

我喝过的好水有昆明的黑龙潭泉水。骑马到黑龙潭,疾驰之后,下马到茶馆里喝一杯泉水泡的茶,真是过瘾。泉就在茶馆檐外地面,一个正方的小池子,看得见泉水咕嘟咕嘟往上冒。

井冈山的水也很好,水清而滑。有的水是“滑”的,“温泉水滑洗凝脂”并非虚语。井冈山水洗被单,越洗越白;以泡“狗古脑”茶,色味俱发,不知道水里含了什么物质。天下第一泉、第二泉的水,我没有喝出什么道理。济南号称泉城,但泉水只能供观赏,以泡茶,不觉得有什么特点。

有些地方的水真不好,比如盐城。盐城真是“盐城”,水是咸的。中产以上人家都吃“天落水”。下雨天,在天井上方张了布幕,以接雨水,存在缸里,备烹茶用。

最不好吃的水是菏泽,菏泽牡丹甲天下,因为菏泽土中含碱,牡丹喜碱性土。我们到菏泽看牡丹,牡丹极好,但茶没法喝。不论是青茶、绿茶,沏出来一会儿就变成红茶了,颜色深如酱油,入口咸涩。由菏泽往梁山,住进招待所后,第一件事便是赶紧用不带碱味的甜水沏一杯茶。

老北京早起都要喝茶,得把茶喝“通”了,这一天才舒服。无论贫富,皆如此。1948年我在午门历史博物馆工作,馆里有几位看守员,岁数都很大了。他们上班后,都是先把带来的窝头片在炉盘上烤上,然后轮流用水氽坐水沏茶。茶喝足了,才到午门城楼的展览室里去坐着。他们喝的都是花茶。

北京人爱喝花茶,以为只有花茶才算是茶(北京很多人把茉莉花叫做“茶叶花”)。我不太喜欢花茶,但好的花茶例外。比如老舍先生家的花茶。

老舍先生一天离不开茶。他到莫斯科开会,苏联人知道中国人爱喝茶,倒是特意给他预备了一个热水壶。可是,他刚沏了一杯茶,还没喝几口,一转脸,服务员就给倒了。老舍先生很愤慨地说:“他妈的!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一天喝茶喝到晚,也许只有中国人如此。外国人喝茶都是论“顿”的,难怪那位服务员看到多半杯茶放在那里,以为老先生已经喝完了,不要了。

龚定庵以为碧螺春天下第一。我曾在苏州东山的“雕花楼”喝过一次新采的碧螺春。“雕花楼”原是一个华侨富商的住宅,楼是进口的硬木造的,到处都雕了花,八仙庆寿、福禄寿三星、龙、凤、牡丹……真是集恶俗之大成。但碧螺春真是好。不过茶是泡在大碗里的,我觉得这有点煞风景。后来问陆文夫,文夫说碧螺春就是讲究用大碗喝的。茶极细,器极粗,亦怪!

我还在湖南桃源喝过一次擂茶。茶叶、老姜、芝麻、米,加盐放在一个擂钵里,用硬木的擂棒“擂”成细末,用开水冲开,便是擂茶。

茶可入馔,制为食品。杭州有龙井虾仁,想不恶。裘盛戎曾用龙井茶包饺子,可谓别出心裁。日本有茶粥。《俳人的食物》说俳人小聚,食物极简单,但“唯茶粥一品,万不可少”。

茶粥是啥样的呢?我曾用粗茶叶煎汁,加大米熬粥,自以为这便是“茶粥”了。有一阵子,我每天早起喝我所发明的茶粥,自以为很好喝。四川的樟茶鸭子乃以柏树枝、樟树叶及茶叶为熏料,吃起来有茶香而无茶味。曾吃过一块龙井茶心的巧克力,这简直是恶作剧!用上海人的话说:巧克力与龙井茶实在完全“弗搭界”。

茶馆的星级标准化 中国茶馆走进“星时代”


“拿出手机,点开大众点评等手机APP,按星级评比就可以进行选择要去哪里喝茶。”生活在都市的你,也许经常按照此类方法去咖啡厅,去酒店,去餐馆。但不久之后,传承千年的中国茶馆也可以这样被你选择。

近日,全国茶馆等级评审委员会华东地区评审工作在上海市及浙江省杭州、宁波等地举行。继四川省星级茶馆首评工作后,该评审工作引起了全国茶馆业界的高度共鸣和响应,诸多茶馆业者称中国茶馆将进入“星时代’”。

据了解,2014年,中国商务部正式颁布《茶馆等级划分与评定》行业标准,规定茶馆等级划分依据及标识、等级划分要求及评定、划分基本条件、等级评定和管理原则,适用于正式营业的茶馆。

作为《茶馆等级划分与评定》行业标准的执行单位,全国茶馆等级评审委员会于2015年4月30日起正式启动全国茶馆等级评审工作,并于6月24日至27日完成中国首期星级茶馆四川站的评审工作,7月18日起,开启华东区评审。

全国茶馆等级评审委员会将依据商务部去年发布的《茶馆等级划分与评定》行业标准,按照茶馆企业规模、设备设施、技术力量、茶叶及茶水质量、服务能力、管理水平以及环境卫生状况等,对全国正式营业的茶馆打分评级,所有茶馆将划分为五个星级,最低为一星级、最高为五星级。

全国茶馆等级评审委员会副主任倪闻在接受中新网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茶馆多是自身摸索,经营。不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不同,茶馆的地域性特征明显。现阶段,相比于咖啡、酒吧等行业,茶馆业的标准化没有得到很好的重视,整体较为凌乱。

“商务部的标准是第一次在国家层面对中国茶馆业进行管理。国标是最低、最基础的标准,之后的省标,市标都会高于国标,标准的推出具有承前启后的里程碑意义,将提升消费者识别力,引领茶馆业未来健康发展。”倪闻说道。

倪闻也表示,商务部标准也不是强制性的,如若强制会对庞大却又发展参差不齐的茶馆业造成冲击。“首批星级茶馆也就几百家,但是这几百家是从无到有,将起到标杆作用撬动行业“裂变”。”

据了解,作为全国首期星级茶馆评审的第二站,本次华东地区评审将严格执行《茶馆等级划分与评定》标准,邀请相关权威专家严把质量关,切实做到公开、公平、公正。

首期全国星级茶馆评审工作的首站选择四川,第二站华东地区始于杭州,地域的选择上颇有深意。

倪闻对此认为,茶馆在中国具有千年历史,目前四川茶馆数量多,杭州茶楼文化兴盛。“2000年左右,杭州就有名茶楼的评选,杭州茶馆的经营管理,服务培训等实践通过放大整合也成为全国茶馆标准中的一部分。”

“无论是四川还是杭州还是北京,中国各地区对茶馆的理解不同,茶馆对自身个性化的保护也很强调,目前申报评选的茶馆数量不是很多,但评审不是评比,标准化评审中严肃,严谨以及规范是第一,目前是以质取胜,标杆引领,层层推进。”倪闻说道。

茶,在亚洲以及中国,不仅仅是一种饮品,千年以来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与精神的展现。此次,中国茶馆标准的颁布以及评审工作的展开,不仅将推进中国茶馆经营规范化、管理专业化、服务标准化的轨迹,对于茶文化的传承亦意义深远。

“中国的茶文化将因为星级茶馆的存在而有更大的生存发展空间。根据标准,星级茶馆对于茶空间、茶馆环境、茶艺师、茶艺演绎台等等文化要素也有一定的要求。是否常规化操作也成为后期星级茶馆发展的一个抓手,这是一个系统化的工作。”倪闻说道。

对于中国茶馆的未来发展,深耕茶业20余年的倪闻有自己的希冀。“茶馆的星级标准化可以让茶馆获得更强的经营能力,消费认可与行业尊重。其实践过程中有疑难有快慢,但这是一个必然趋势,希望企业及机构能融入并助推中国茶馆的健康发展。”(完)

安徽合肥首家茶馆式剧场开业 天津名流茶馆助阵首演


安徽省合肥市首家“茶馆式剧场”罍街茶馆15日开门迎客,天津著名相声团队“名流茶馆”亮相助阵首演,来自中国“曲艺之乡”的津味相声引爆合肥平民文化市场,展示“哏”文化的独特魅力。

天津名流茶馆成立于1991年,是改革开放茶馆行业复苏以来天津第一家具有传统民俗特征和举办民间演出性质的天津相声茶馆。历经20余年,名流茶馆几乎见证天津曲艺发展史,其老茶馆、原生态的演出也成为全国相声院团学习的典范。

名流茶馆是在老舍先生夫人胡絜清,吴同宾等先生的指点协助下策划、设计的。相声名家马三立先生亲笔题写“名流茶馆”的匾额,老舍夫人胡絜清为名流茶馆题写“名流”二字,为茶馆提升了品位。

历经20余年,“名流茶馆”几乎见证天津曲艺发展史,被誉为“最具津派相声相声风格的演艺团队”。骆玉笙、马三立、尚长荣、苏文茂、郭德纲等曲艺界名流均在此登台献艺。

长期以来,名流茶馆坚守津门,为天津观众奉献了许多欢乐。近年,该团体受到全国平民娱乐场所的瞩目和邀约,开始尝试走出天津,传播津味相声。2015年春节期间,受上海梅花节的邀请,名流茶馆入驻进行了长达月逾的演出,轰动沪上。

此次亮相安徽合肥,亦是受合肥市首家“茶馆式剧场”罍街茶馆之邀演出。罍街是合肥市传承传统文化、复现城市记忆的地标性特色街区。而罍街茶馆是包河区滨湖集团为市民打造的又一文化休闲新去处。其与天津名流茶馆以及合肥演艺集团合作,让市民在品茶的同时欣赏到相声、庐剧、黄梅戏、话剧等多元文化表演。

罍街茶馆负责人、合肥滨投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李锐锋介绍,罍街茶馆建筑面积1200平方米,是合肥最大的也是第一家茶馆式剧场,弥补了合肥文化产业市场相关空白。此次能邀请天津著名的名流茶馆驻场演出,开展安徽天津曲艺互动交流活动,对于合肥市平民文化娱乐市场的繁荣,将是一次积极的推动。

“名流茶馆走出天津,在安徽试水演出,既能促进两地文化交流,也能锻炼演员,感受各地的风情文化。”天津名流茶馆总经理于承艳表示,近年,相声随着时代的发展进行了很多变革,名流茶馆在对百年笑声传承的同时也在创新,积极地走出去,走向全国,服务于全国,服务于平民。

据悉,罍街茶馆7月17日将迎来首场正式演出,天津名流茶馆的相声演员将带来原汁原味的天津曲艺专场,一直到8月2日。届时,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刘兰芳也将亮相演出。

我国茶馆的取名逸事


中国是茶的故乡,茶叶种类之多,冠盖全球;茶馆名堂之多,绝无仅有;茶馆内涵之丰富,堪称世界之最。今就民国时期的茶馆取名与南京的茶馆概况,稍作叙述。

五花八门的茶馆及取名

茶馆作为俗文化和大众文化的载体之一,它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传承功能是极其重要的。民国时期,既有专卖粗茶水的野茶馆,亦有卖茶又卖点心酒菜的茶酒馆(北京人称之为荤茶馆);既有说评书唱鼓词的书茶馆,亦有供茶客品茗对弈的棋茶馆;既有供生意人集会牟利、手艺人待雇的清茶馆,亦有供高级流氓聚会议事的茶馆。真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光顾的茶客亦是三教九流,上自颐指气使的达官贵人,下至打流混世的小混混,无所不有。茶馆内发生的各类故事,更是千奇百怪。

茶馆出现以后,不论其店家大小,招牌不可没有。开茶馆办茶楼自然想招财进宝,没有哪个店老板不想“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的。因此,一般说来,茶馆的店名都不会缺少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吉祥如意的字眼。有人曾总结出中国八句店铺:“国泰民安福永昌,兴隆正利同齐群,协益长裕全美瑞,合和元亨金顺良。惠丰成聚润发久,谦德达生洪源强,恒义万宝复大通,新春茂盛庆安康”这56个字,虽未将店名中的吉祥文字囊括殆尽,可是开店者只要从中取出1个字或2个字,甚至3个字,都可以组成店名。比如:玉壶春茶社、兴隆轩茶楼、天福聚茶座、义顺茶馆等等。

不过,也有不少有一定文化教育修养的店主附会风雅,往往撇开传统文化中招财进宝的俗字,而选用儒雅的字、词作为店名的。例如:来今雨轩茶社、雅园茶社、松风阁、青莲阁、天香阁、宛在轩……真可谓琳琅满目,争奇斗妍。

至于一些文化人开设的茶社,其店名招牌自然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了。上海九江路口小花园附近有一家茶楼,是民国时期书画家俞达夫开的,取名“文明雅集”,四壁悬挂名人字画,环境布置一洗俗尘,茶具清洁雅致,因而所来茶客都是些斯文中人。

历史学家卫聚贤,抗战时期在重庆除在大学任教,创办“说文出版社”外,在1943年冬还开了一家茶楼,叫“聚贤楼”,茶客大多是大学教授和文化界知名人士,像郭沫若就是它的常客。但就“聚贤楼”而言,是不能一目了然知道它就是茶社。

有的茶馆坐落在历史上文化遗址或名胜古迹之处,店名招牌也就“攀龙附凤”。如坐落在南京城西、被称为“金陵第一名胜”的莫愁湖内就有一间“胜棋楼茶社”。相传胜棋楼乃明太祖朱元璋和他的第一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死后追赐中山王)下棋之处,徐达与明太祖下棋时赢了皇帝,并将棋子在棋盘布成“万岁”字形,朱元璋大喜,遂将此楼赐给徐达,取名“胜棋楼”。开在这里的茶馆即以此命名。南京夫子庙自明清以来就是著名的繁华热闹区,十里秦淮从夫子庙前潺潺流过,河中画舫荡漾,真是“长留画幅天地间”。从唐以来,南京就被称为之为六朝古都,坐落在夫子庙旁的一家茶社就因此得名,叫“六朝居茶社”。上海静安寺有一口古井,井水向上腾涌,称为“涌泉”,好事者把它品评为“天下第六泉”,坐落在此处的茶社也就取名“品泉楼”。北京的北海公园原为皇家花园,坐落在其中的茶社店名自然不落俗套,分别取名“双虹榭”、“漪澜堂”、“道宁斋”……江苏镇江东郊(今梦溪广场)有个梦溪茶园,因此处原是北宋科学家沈括的住所梦溪园而得名。

还有把古人的姓名作为茶馆店名的。上海南京路上的“仝羽春茶馆”,把唐代的卢仝、陆羽两位嗜茶名家的名字合而为一作为店名,且十分贴切自然。南京路上的易安居茶馆取自宋朝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号“易安居士”。广州有家茶馆干脆就用古人名,称“陆羽茶室”。香港德辅道横街上也有一家叫“陆羽茶室”的茶馆。

也有借古人诗句,或取自古人书中,或直载了当取古人书名作为茶馆店名的。浙江省嘉兴南湖有家茶社叫“烟雨楼”,取自唐代诗人杜牧《江南春》诗句“多少楼台烟雨中”。民国前期,大资本家黄楚九(艾罗补脑汁就是他搞出来的)在上海新新舞台的屋顶开了一家茶社,名“楼外楼”,这取名既写实,亦是取自南宋士子林升诗句“山外青山楼外楼”。南京的“大观园”茶馆,其名取自曹雪芹的《红楼梦》一书。北京有个“马思远”茶馆,“马思远”乃是一出戏名。也有用近代人的书名为店名的,如南京虎距北路有一家茶馆兼饭店的,取名“朝花夕拾”茶餐厅。这“朝花夕拾”乃取自鲁迅的文集名。

也有以茶馆所在地风景优美而得名的。北京有一家“绿柳轩野茶馆”。因地处郊外,故谓之“野”;茶馆就坐落在一个土山凹里,四周杨柳重重,主人开池引水,种满荷花,极富诗情画意,故名“绿柳轩”。扬州城北丰乐街有一家“香影廊茶社”。该茶社“面河(有)水阁数间,朱栏一曲,相掩映于溪翠柳间,颇为幽绝”,每到月明星稀,芳香四溢,枝影摇曳,店主遂请当地著名文士取名,题为“香影廊”。

也有以店主姓名加吉祥如意一类字词作为店名的,如马聚兴茶馆、聂顺兴茶馆;或直接以店主姓为店名的,魏家茶馆、鲁记茶馆、石记茶馆。不过一般说来,这类茶馆规模都不是很大,来的茶客也大都是下层劳动人民以及这类人中的老年人。民国时期南京的此类茶馆基本集中于城南和城北一带。

至于乡野山村的许多茶馆干脆无名。有趣的是北京天桥有家“王八茶馆”,店主姓王,排行老八,故名。

我的茶生活


我大抵算得上喜欢喝茶却很难喝到好茶的那种穷人。有道是居家过日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倘若家里少了茶,我是必须到外面去购买的。尽管我的日子比较贫寒,但如果哪天嘴边少却了淡淡的茶香,便会感到生活丢失了些许有意思的滋味。

其实我喝茶的茶龄并不长,经历也不怎么值得炫耀。因为出生在北方贫困乡村的我,对茶叶是比较陌生的。我到15岁左右,还不晓得茶叶是什么样子。家在农村,父母经常为一大家子人填饱肚子发愁,哪里还有闲钱买茶叶喝呢?

依稀记得那时家里来了客,顶多是倒上一碗白开水。在我少年的心目中,喝茶是悠闲自在的城里人的享受,跟我们乡下人八竿子打不着。第一次接触茶,是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是在一位家境较为富裕的同学家品尝到的。不过那时并不觉得茶水怎么好喝,只是觉得满嘴的苦涩。或许是咱们穷人命苦,无法接受这奢侈的贵族般的生活方式吧。

我养成茶瘾,是大学毕业到新疆工作之后。尽管那时收入不算高,但无须为生计发愁。因为生活在城市的人群中间,因为西北的少数民族喝茶成风,因为“近朱者赤”,渐渐地我就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不过那时在新疆喝的也不是什么好茶,而是大众化的砖头般的茯茶,好大的一块,需要用手扒开慢慢享用。茯茶是用茶叶梗儿切碎制成的,但茶味浓香,喝起来有助消化之功效。在维吾尔哈萨克人家,饱食一餐牛肉后,美美地喝上几杯茯茶,感觉确实不错。

在我看来,新疆最好喝的茶莫过于奶茶,不过奶茶在边城不易见到。我多次去过西北草原,因此有幸喝到了奶茶。在哈萨克同胞的毡房里,放牧为生的哈萨克人嗜茶如命,除了家家喝奶茶外,茶还是待客的上品,到哈萨克人家做客,不喝奶茶是说不过去的。热情的主人欢迎远方来客,必杀一头羊,然后沐浴夕阳,坐在开阔的毡房外,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大家围着大盆装的煮羊肉猛吃一顿,其气氛十分融洽,令人回味无穷。饭后便是喝奶茶了,女主人提着一小铜壶奶茶,一一给大家斟满。奶茶除了可以开胃外,还有丰富的营养。

边城十载,我和茶结下了莫逆之交。尽管收入不丰,但几块钱的茶资还是付得起的。一块茯茶,大抵七八块钱吧,可慢慢享用一个多月,既经济又满足了喝茶的嗜好,两全其美。大雪纷飞的冬日,若有好友光临,泡上一壶茶,一边神侃一边饮用,可谓其乐融融。

我那时出席过几次像模像样的会议,故有幸喝到比较名贵的茶,诸如龙井茶、君山珍茶、大红袍等,但喝时并不知是名茶,因此味道几乎同普通茶无异。后听说是名茶,且价格贵得令人咋舌,便感慨不已:咱们小老百姓,能有粗茶喝喝就不错了,上千元一斤的名茶,我一个月薪水还不够呢!咱消受不起。

来到南方,我茶趣大增。不仅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更多的是南方的茶好喝,而且价格便宜。我比较喜欢喝乌龙茶,尤其是对安溪的铁观音情有独钟。我不喜欢练功般的功夫茶,用牛眼睛般大小的花碗,慢慢地呷,实在没劲。

每日中午,我会泡上一大壶茶,然后徐徐斟入普通塑料杯中,一喝就是两三杯,洗脑清目,竟然格外受用。当然有时兴致所及,我会在夜晚泡上一壶浓茶,直喝得悠悠然飘飘然,让自己发思古之幽情,念天地之悠悠,自有一番妙趣。或翻上几页闲书,或信手涂鸦,茶便成了我必不可少的“润滑剂”。

喝茶能喝出好心情,能品出生活的真味——或甘美或苦涩,本是我始料未及的,何况一杯热茶入腹,还能清心健脑呢!那种淡淡的优雅的芬芳通过味蕾,让我在安静的夜里,获取一种恬淡似水的安详心境。于是茶不但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滋养了我的精神绿洲,而且还拓宽了我思维和想象的空间,今生今世,能与茶相伴而行,应该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情。

感谢茶,给我平淡无奇的生活注入了缕缕芬芳,使我留住了一些淡而有味的鲜活的生活气息。其实茶就是生活最好的写意,可能苦涩,但一经细细品味,便会感到一股香醇渗入丹田,涌进血脉,让你体验到生活的底蕴和至极的快乐。

我不懂茶,茶却很“懂”我


喝茶,仅是喜欢而已,很多事情都是“在趣不在理”,趣味远比理由更能让我倾心。一切皆因喜爱而生,适量地饮茶能够让我的心更加安静、纯净、稳定,茶能消去浮躁、清理身体、给予我平稳且持久的能量。

我很享受泡茶的过程,在与茶与水的互动中能够领悟一些禅理,这些感悟是来自于茶水与内心的交流与互动。人与茶之间无需言语,仅仅通过水这一媒介就可以完成一次心灵的对话,在泡茶的沉默过程中,能够让默契发生,真正的沟通不需要用废话建立,我与茶之间虽无需言语,却可以通过水进行无阻碍的、自由的沟通,语言的终极是孤独,沉默反而会开启那扇“紧闭的门”,让心豁然开朗。

喝好一杯茶是静心的方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杯水上,把分散的心回归到一点的专注上,养生便不只是杯中的茶水,而是我的心,其实照顾自己和养生的基础,就是要调理好自己和水的协调性。

水,能够解身体之需;茶,能够治心灵之渴。

专注于茶汤,一如直视内心,茶汤的起伏变化,就像呼吸吐纳一般自然,同一款茶,茶汤的味道因人而异。茶汤是茶人内心的反射,情绪与素养都会影响到茶汤的表现。心安静时泡出来的茶,是一种味道;心浮躁时,又是另一种味道,可谓心情如何,饮一口茶便知——仿佛茶水比我更清楚自己的心情。

很多人都在强调要“懂茶”,其实我觉得我一点都不懂茶,而是茶在“懂我”。

至于我为什么喝茶,是因为在一杯茶中会不小心瞥见众生……茶树是接受了阳光雨露得以生长,属自然之物,所以杯中不仅仅是茶和水,而是很多生命的合体,更有山川景象和各种虫鱼鸟兽,容纳了这么多的自然精华,叫我不得不爱。

在习茶的过程中,它带给我无穷的想象力和写作上的灵感,习茶令我的内心愈加沉静,同时也为我开启了另一个世界,行茶事就像画画和写作一样,可以在现实之外的另一个维度里任心驰骋,充满乐趣。

适度地为生命留白,适当地沉默能够储蓄能量,闭上眼睛,合上嘴巴,才能打开心眼,以安静打通身体的脉络,以调养自己的身体,平稳身心,让自己与自然、与大地、与宇宙建立和谐共存的关系。

我的心中有一间“茶室”,室内陈设均由想象生成,有时身在茶室外,手边没有茶具,但茶事依然可以在心中进行,每次在心中行茶事更要庄重、平和,因为它在意念中发生,行茶事的态度直接关系到对自己的态度,道理很简单,你对它温柔就是对自己温柔,对它粗暴就是最自己粗暴。

如果心中有间茶室,那么即使手边没有茶具,依然可以在意念中完成一次庄重的茶事礼仪。这个想象中的礼仪,它的作用就是能够让我平静,保持心情愉快。

感谢茶,让我悟到了很多很多......

我的外号叫“茶杯”


不好烟,不好酒,好茶。

工作一直是文案,好茶首先得提神。烟酒茶都是提神的东西,不沾烟酒的人如何提神?问高人,高人说:“我就喝茶。”象棋大师柳大华下棋必喝茶,棋不顺时,就端茶杯,遇大赛,看到柳大华就看到他的茶杯。

从此就喝茶,年轻时喝茶没什么讲究,有茶叶就行。喝久了,喝习惯了,偏爱菊花茶,每次都买上好的野菊。泡茶时,比例自己把握。上火了,菊花就多放些,火泄了,菊花就少放些。经常在电脑前码字,菊花茶也有养眼的奇效。

我喜爱哪款茶叶,必到产地去看茶树,看茶树生长的环境。我是湖北人,家乡附近最好的山区是五峰,那里产茶。五峰经常有野物被活捉了到菜市场卖,我瞧那野物,比如野鸡,眼睛有神,羽毛闪亮,见人就扑腾。于是我就联想那山有多高,水有多清,树有多密。

单位一放假,就找空跑到五峰去考察。车在山腰跑,雾在山谷绕,看不到茶树;雾散了,才发现茶树就在雾里。近看茶树,叶尖细嫩得令人疼爱,阳光一照,茶绿得沁人心脾。再看树脚下,没有人工肥,腐叶滋润的泥土散发出清凉的芬芳。我如此看重茶叶的质量,是因为人一天喝的水比吃的饭多,茶水的质量,直接决定了人身体的素质。

人说烟出文章酒出诗,我没试过。我要说的是,茶出文字材料。如果说文章和诗是神来之笔,那么文字材料就是苦活,白领做的苦活。十年文案,我发现同行中有八成以上是茶君子。究其原因,一是办公室禁烟,二是茶更能为文案解乏。不敢揣度别人的感受,我只说我的菊花茶。

茶的享受,从泡茶始。配茶、冲水就是一种休息和愉悦,枯燥的办公,调剂出生活情趣,就是一种享受。我经常听到办公室隔壁的领导在办公室偶尔五音不全地哼歌,正是他离开电脑准备泡茶的时候。茶,让人一下子轻松了,放开了。茶只要沏上了,喝不喝,都会跟茶开始产生交流。时不时要揭开茶盖闻一闻、瞧一瞧,茶水的一丝清香,茶叶的一点绽放,都是语言,是茶在说话,让独坐电脑前的我,不再孤独。乏了,喝一口,清香入腑,有美食感。写着写着,也许忘了什么,喝一口,就又想起来了。头儿要求加班,猛喝几口茶,怨气也就下去了……

喝菊花茶对我身体带来的好处,也多次在QQ空间与人分享。首先是我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人到中年,许多同行都戴眼镜了,我没有。菊花茶对缓解视力疲劳,是有医学依据的。但这种缓解非常轻微,只有长期坚持喝一种茶,才能见成效。再就是扁桃体,文案的职业病之一,就是扁桃体经常爱发炎,特别是有烟史的朋友。办公室的老许,抽空就要跑到卫生间抽一口的,以前老听他喊咽喉疼。自从被我搞成“菊花茶友”后,扁桃体就安分了。我也是这样,扁桃体和整个咽喉部位,一直没半点毛病。再就是气色,搞文案的走出去最显著的标致就是气色不好。茶水有规律地有效补充,让我的气色一直很好。

喝茶,也缓解了我的生活节奏。上卫生间都要一路小跑的快节奏时代,要把节奏慢下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但茶文化天生就是慢生活享受,茶水是泡出来的,茶味是品出来的,热茶是要慢慢喝的。与茶对话,你需要斯文,需要空闲。当我们活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茶让你安静下来。

我生活中的许多灵感和创意,都是在阳台上品茶时想出来的。我空坐着,老婆有事会叫我,但我喝茶的时候,老婆是不打扰我的,她不认为我在喝茶,认为我是在补充能量,跟吃饭一样。

当一个人的爱好成为习惯时,也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或彻底融入了生命。好酒者年老时没了名字,叫“酒坛子”;我现在没怎么老,也有了外号,叫“茶杯”。

中国古代茶馆的发展历史


茶馆,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百姓休闲消遣的大众场所,代表着我国传统地文化特色。古代称为茶寮、茶肆、茶坊、茶楼、茶房、茶店、茶社、茶铺、茶亭等名称。而茶馆这个名词,明代才见于文献记载。

六朝时期,江南品茗清谈之风盛行。当时有一种既可供人们喝茶,又可供旅客住宿的处所叫“茶寮”。饮茶之风到唐代盛行,《封氏见闻记》中说:“自邹、齐、沧、隶,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煮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可见唐代的城市已有煮茶出卖的店铺。

宋代饮茶之风更盛,自京城至各州县,到处设有茶坊。北宋建都汴梁后,城内的几条繁华街巷都设有茶坊。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的汴梁城就有茶坊饮茶的画面。南宋都城临安(杭州)的茶馆装饰十分讲究,据《梦梁录》记载:“今杭州城茶肆亦好之,种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四时卖奇茶异汤。”宋代的茶馆经营也相当灵活,除白天营业外,还设有早茶、夜茶,同时还供应汤水茶点等。

宋代茶馆多称为“茶坊”,也有叫“茶肆”、“茶楼”的。元代时一般茶馆称“茶房”,也有叫“茶坊”、“茶店”的。明清茶馆更为发展,城市乡村,到处都有。“茶馆”的名称明代才出现,明张岱在《陶庵梦忆》一书中就有关于“茶馆”的记载。随着制茶技术的提高和饮茶方法的改进,明代城市里的茶馆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清代是我国茶馆的鼎盛时期。茶馆不仅遍布城乡,其数量之多,也是历史上少见的。据记载,清代北京有茶馆30多家,上海有茶馆60多家。清代的茶馆经营方式各有不同,有的以卖茶为主,也有的兼营点心,茶食、烟酒,还有的兼营说书和演唱。北方多见于大鼓书和评书,南方则偏重评话和讲唱兼用的弹词,一直延续到现代。

现在,我国各地的茶馆如雨后春笋,迅速发展。四川人喜爱在茶馆里饮茶的风俗是全国出名的。可以说,四川茶馆甲天下,而成都茶馆又甲四川。成都的公园都有茶馆,一般都设在最佳景点,品茗观景,其乐融融。成都有一种比较高雅的茶馆,名曰文化茶馆。不仅是喝茶品茗之处,也是文化娱乐场所,人们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四川清音、巴山名歌或是京剧清唱。江南,尤其是江、浙、沪一带,茶馆、茶座也相当兴盛。像扬州富春茶社、成都春兰茶社、北京老舍茶馆等,都是闻名国内外的。

春节期间多数茶馆选择歇业 带餐茶馆销售火爆


1月25日至2月1日的百度输入法大数据显示,茶是国民最喜欢谈论的年货。茶叶的输入热度指数高达1212万次,远远超过排名第二的牛羊肉。春节小长假期间,记者走访茶店、茶馆总结得出:春节期间餐饮服务类茶馆更受欢迎。

“茶馆春节营不营业?”这个问题在几年前并不成立,因为大多数茶馆在春节期间门庭若市。春节假期,记者对部分清茶馆和带餐饮和棋牌功能的茶馆进行调查,总结得出结论,带餐饮的茶馆节日期间更受欢迎,大部分清茶馆选择春节歇业。

原因有三点:第一,体恤员工,希望他们可以和家人一起过年;第二,过年期间员工工资翻番,成本过高;第三,2015年茶馆生意难做,与往年相比营业额较少,没必要春节再营业。

广东聚缘堂茶文化会馆总经理王进峰告诉记者:“春节期间聚缘堂选择不营业,第一,春节作为中国人重要的传统节日,我们希望全体员工能与家人团聚共欢。作为一个清茶馆的主人来说,注重的也是让茶馆像个家,让大家感到人文关怀与和谐共存理念,当然就是自己也要好好享受春节的欢乐气氛;第二,平时茶馆以服务、产品质量来面对大众,每年都是放假8天已经形成惯例,顾客也就形成习惯性了;第三,作为真正的清茶馆,大都市广州春节期间出城率较高,节日期间除了饭馆吃饭的人比较多,其他场所较为清闲,这也是茶馆放假的原因。”

北京品清轩茶艺馆总经理李小慧告诉记者:“品清轩茶艺馆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四歇业,正月初五照常营业。不开门的原因有三点:第一,店里的员工年龄普遍偏小,过年员工流动性也大,他们希望可以和家人团聚过年;第二,碍于今年茶行业整体的经济状况,茶馆业经营状况没有往年好,所以选择歇业;第三,往年春节期间员工工资要翻番,也考虑到了成本问题。在我观察,北京地区茶馆春节期间大部分都歇业。”

老舍茶馆常务副总经理唐波告诉记者:“春节期间,老舍茶馆照常营业,并且营业额是平日的两倍。原因显而易见,在春节期间,老舍茶馆有戏曲演出、相声表演,也有餐饮等,北京市民的朋友聚会、家庭聚餐会选择到我们茶馆。”

浙江杭州湖畔居茶楼总经理楼明告诉记者:“湖畔居茶楼大年三十没有营业,初二正常营业。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基本爆满,餐饮很受欢迎。粗略统计了一下,从初二到初六收入50多万元,比去年同期涨了一倍多。”

对此,中国茶叶零售实战讲师戴高诺告诉记者:“2015年,茶行业的两大关键词是‘生意难做’和‘互联网+’,茶馆茶店在‘系统提升赢利力’的基础上,做好‘盈利模式多元化、经营产品多元化、销售渠道多元化’后,春节对于他们来说,将变为一个维护客户关系,为客户提供增值服务的良好时机,在此基础上,再实现‘利润和销量’双指标。”

借助春节,打一副“情感营销”牌,为老顾客、新顾客提供一个具有浓厚“春节文化气息”的价值服务,不仅能加深茶馆、茶店与顾客的关系,而且能实现产品销售,这远比单纯产品促销的效果更好、更有意义、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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