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梦里还有驼铃声

初冬时节,沙溪镇的欧阳大院,石榴还红着。这家在茶马古道上享有盛名的驿站,古意森森,却依旧气宇不凡。

狮子浮雕、镂花门窗,暗示着以往的华贵,院内的戏台、雅座、包厢,彰显着曾经的繁华。曾经为马帮保存财物的暗门,地道,密室,散发出茶马古道的神秘气息。

年过古稀的欧阳老爹和老伴在院里晒太阳。

欧阳老爹说,当年,过往沙溪镇的马帮,川流不息。但只有有钱的马帮,才能住进欧阳大院。

说起来,这个小镇就是凭借着马帮而兴盛的。横来的风,竖来的雨,一挺便是2400年。

沙溪,如今成了茶马古道上仅存的小镇,那一种迷人的古韵,是从骨子里散逸出来的。

顺着小镇铺着石头的小路信步溜达,两边是商铺、客栈,大都是明清风格的建筑,古朴中透出几分沉稳。主人说,房子是祖上留下的,格局不敢随便改动。他们只是在门边植一些花草,兰花、海棠居多,很内敛的开着花,倒是三角梅枝条横斜,有点野,在门前拱起一片花海,古老的院落,平添了勃勃生气。

小溪从镇上穿过,呢呢喃喃。女子在清澈的溪水里漂衣服,一抬眼看见我们这些旅人,慌慌的低下头去……

沙溪地处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的交汇点,当年是西南茶、马、盐的重要集散地,马帮踏着薄暮黄昏,南来北往。一串串驼铃声,敲击着这里的山山水水,敲击着沙溪人的梦。

寺登街是小镇的灵魂。据说,这里是先人们交易的集市,西藏药材、马匹、皮毛和云南的茶叶、食盐,应有尽有,讨价还价,熙熙攘攘。镇中心蹲着石狮子,身上有一个圆形的孔,孔里有一盏巨大的油灯,风吹不灭,夜夜通明,忠诚的守望马帮。风尘仆仆的马帮,看到这盏灯,心里顿时踏实,于是卸下一路的惊惶与疲惫,安然歇憩,盘算翌日的买卖。如今,石狮仍在,灯火已熄。

沙溪镇附近有一座石钟山,石窟各色雕塑,展示了汉文化、佛文化、白族民俗文化和马帮文化的和谐交融。上个世纪,社会活动家费孝通先生流连于此,由衷赞叹:“北有敦煌壁画,南有石钟山石窟……”很显然,马帮的兴盛,给沙溪带来了经济的发展,也带来了文化的多元化繁荣。

小镇的寨门,也还是当年马帮们进出的寨门,在狭窄幽深的古巷里,仿佛还回响着得得的马蹄声。

长年跋涉在崎岖古道上的马帮们,终于累了、乏了,有意停留下来的,从此在小镇落地生根。他们的后裔,或务农,或经商,过上了另外一种日子。但是,他们不会忘怀一代一代祖先。在他们的生活里,马帮文化如影随形,一不经意就流露出来。

即将告别沙溪的刹那,我在临街的小店,看到一个酷似酒盅的仿铜工艺品,我拿在手上,摇了摇,小盅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店老板笑着说,是驼铃呢!

驼铃真是好听!一串串,一串串,跌落在古朴的小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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